《美人与书》书评

文类与性别

这本书讨论的是文类与性别的关系。简单来说，章回小说出版的商业性、流动性与闺秀文化的冲突，是隔绝女性阅读或写作章回小说的最大阻力；相应地，弹词小说和诗歌则是“适合”女性读者与女性作者的。中国女作家到了16世纪末才开始大量涌现，到1911年帝制时代结束前夕，女性才与小说写作“结缘”。从16世纪晚期到18世纪晚期，女性可以阅读甚至创作小说，但局限在才子佳人小说和弹词小说领域；而其他章回小说对于女性的书写、批评和阅读，始终都是一个禁区。可能的原因有两方面。第一，在1791年《红楼梦》问世之前，中国小说大多喧闹粗暴且充斥着男性观点，为了让知识女性不被世俗所污，她们不能光明正大地阅读、更不用说写作小说。第二，明清易代以后，书籍审查严苛，可能有女性创作小说被禁毁。比如清初女诗人张昊就被记录为写作过流行小说，但没有保存下来。出版者也忽视女性在小说领域的成就。女性弹词小说在本质上与闺秀文化保持一致：特别是要满足公婆、父母、丈夫或儿子对于女性角色的期许，即使有抵抗的痕迹，但总的来说，会把“家庭创伤”隐藏于公众的视野范围之外。弹词小说出版以后也主要以手稿形式流通；文言小说未必以商品化形式流通；章回小说则通常着眼于读者需求与商业利益。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女作家曾经创作过章回小说，但不能否认女性读者的大量存在会影响章回小说的内容与走向。另外，女性读写能力的提升促进了她们的文学创作。16世纪末，大量闺秀开始学习阅读和写作，明亡清兴的三四十年，这一现象仍在持续，至17世纪末，这股潮流似乎达到高峰，随即宣告终结。对于《红楼梦》几部续书的作者性别问题，本书第七章做了一个“归纳——演绎”的尝试，即在那些已经确定作者性别的小说中找到“女性特质”，再用来检验其余的小说。当然，这种“检验”只是一个主观的推断，并不能提供确凿的证明。作者在《再造天》和《红楼梦影》中发现了三个共性。第一，都对“女性文化”相关事件有明确的兴趣，例如生产。其次，当转向“男性文化”时，如科举、官场、晋升和内闱之外的场景，都表现得含糊不明。第三，对于妇德懿行都十分着意，例如都有割肉疗亲的情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