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颉刚日記(全十二卷)

出版社:台湾联经出版公司
出版日期:2007年5月
ISBN:9789570830156
作者:顾颉刚

内容概要

顾颉刚(1893~1980),原名诵坤,字铭坚。江苏苏州人。192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门。历任厦门大学 、中山大学、燕京大学、北京大学 、云南大学、齐鲁大学、中央大学、复旦大学、兰州大学教授,中央研究院院士,中国科学院(后改为中国社会科学院)历史研究所研究员。顾先生一生治学,著作宏富,对中国古代史、历史文献学、历史地理学、民俗学等学科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,在近代学术史和思想史上具有重大而深远的影响。主编《古史辨》学术讨论集、《禹贡》半月刊等,著有《顾颉刚读书笔记》(联经出版,共15册)等书。

作者简介

顾颉刚先生的日记,除1913年及1919年的片断记载外,自1921年起历60年基本未中断,约有600万言,他自谓是“生命史中最宝贵之材料”(1939,10,25,日记语)。
顾先生将日记视为吐露心迹的场所,七情六欲,无所不谈。作为一位史学家,他搜集、积累、验证史料的职业习惯自然地体现在日记中。他认真地记录并从中寻觅个人的足迹,自我检讨,又自觉自愿地留给后人去翻览,检验。
这部日记是他60余年经历的写照,也是他所处社会和时代沧海桑田巨变的一个侧影。
这部日记经历了抗日战争的炮火和“文化革命”的劫难,能够保存下来,奉献给今日的读者,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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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彩书评 (总计3条)

  •     2009-2-1 东方早报 上海书评  久闻《顾颉刚日记》,已于2000年5月,由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刊行,全帙凡十二卷,约六百万言。但直到去岁仲冬,始得《上海书评》鼎助,得窥全豹。  我生也晚,待1955年秋季入复旦历史系做学生,原任本系教授的顾颉刚先生,早在一年多前晋京高就,至中国科学院历史一所任研究员了。虽说无缘识荆,初入学便躬逢批判胡适思想运动。历史系的重点,当然是“肃清胡适反动史学思想的流毒”,也当然要连及顾颉刚的“疑古”。况且本系师长,多为学界名家,与胡、顾有旧谊者不少。不过给我的印象,系内十多位正副教授,除了个别紧跟者外,对批胡兴趣阙如,倒是常常议论顾颉刚在北京大会小会的表态,还时而说及他的旧事。这令我感到好奇,从此不仅常看顾氏文字,也注意他的生平。于是渐知此公并非所谓纯学者,而是总在政学商三界活动的人物。  正因如此,这回拿到《顾颉刚日记》,便在非务不可的正业之外,即漏夜通读,断续耗时两个多月,虽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验。    它是“原始史料”吗?   联经版《顾颉刚日记》,据整理者顾潮女士的“前言”,可知它的主体原名《颉刚日程》,有两个“基本”:  “《颉刚日程》自1921年1月始记”,“以后连续记载数十年而基本上不曾中断”。就是说,它记至1980年12月顾颉刚去世前,曾有中断。  引人注目的,是“前言”的另一点声明:“由于父亲将日记作为吐露心迹的场所,七情六欲,无所不谈,其中自有一些激愤之言,或许对他人会造成伤害,鉴于日记的史料价值,整理时基本未作删改。”那么,这类具有“史料价值”的涉及他人的言论,倘有“删改”,是否出于顾颉刚本人之手?  我生此疑,还因为顾潮有以下两点介绍。  第一,见于“前言”。“日记册的版式是父亲于1920年12月自己设计的,用毛边纸线装,约十六开大小, 每页竖向分为‘ 日期 ’、‘ 事类 ’…… ‘ 备注 ’、‘ 一周总记 ’九栏;横向栏目有‘ 号 ’、‘ 星期 ’及‘ 预计 ’、 ‘ 实作 ’二行,且排三列,即每页可记三天日记;页左端印有‘颉刚日程’四字及‘ 年 ’、‘ 月 ’‘ 号至号 ’及 ‘ 阴历月日至日 ’备填,以便检索。”(引注:空格均原有。)因知单是版式就很复杂。可惜联经版《顾颉刚日记》,虽有皇皇十二巨册,却没有一页书影,令我辈有幸一睹《颉刚日程》原稿面目,只能凭空想象那版式的“备注”、 “一周总计”和“预计”、“实作”等纵横栏列,必留不小空白“备填”。  第二,据“凡例”,可知《颉刚日程》原稿,“系表格式竖写”,由整理者改为横抄付刊。原稿正文每段“起始空二格,转行顶格”,“‘备注’及‘一周总计’中内容各另起段,起始空三格,转行空一格”。由于横排刊本,正文与“备注”等用同一号宋体字,读时如不留心每条起首及转行空格,便分不清孰为原记,孰为“备注”。  其实,如今所见《顾颉刚日记》,有多少可称“原始史料”?已很难辨别。因为根据顾氏自述,他的日记,多半先写在随身小册上,再誊入《颉刚日程》诸栏,也即在誊抄时做过修饰。他由草稿变成正文,又常隔数日乃至一周半月之后。这样他的日记,“基本”非逐日的记录,而是“日后补记”。据顾潮“前言”和“凡例”介绍,有些部分未经顾氏本人誊正,例如“文革”时,“写于小笔记本及台历之日记,内容系依《颉刚日程》分段,故抄写仍同表格式者”。不消说,经过如此处理,连小笔记本之类所存顾氏日记“原始”本色,在联经版刊本中也都消失。   既然如此,《顾颉刚日记》的“凡例”之二,就越发值得注意:“其中日后补记者,附于当日之后。若补记日期相距不远,则以较原记缩一格相区别;若补记日期在隔年之后,甚至相距数年或数十年,则更以楷体字相区别。”  章培恒先生看了关于《顾颉刚日记》的某篇介绍文章,已感到奇怪:“我才知道顾颉刚的日记是可以补充的,一九七几年补记他年轻时候的东西。”(《述学兼忆师友》,《书城》,2008年12月号)而我阅毕《日记》,回头再看上引“凡例”,不禁更感到奇怪,因为已刊《日记》本来大半属于顾氏本人“日后补记者”,岂知除此而外还有“补记”,而且后一类“补记”,又包含所谓补记日期“相隔不远”、“在隔年之后”,“甚至相隔数年或数十年”等情形。尤因刊本对“相隔不远”的“补记”,用同一宋体字排印,仅较“原记缩一格”,与当日的“补注”毫无区别,又没有《颉刚日程》原稿影本可资对勘,谁能分辨?  关于“更以楷体字相区别”的那些所谓补记,大约不会有人相信真是当年旧迹的实录。困难在于同“补注”无从分辨的所谓补记,可以信为真相记载吗?除了章培恒先生所疑的几则,如顾颉刚补记他年轻时对王国维的看法等。令我更生疑的,是顾氏有没有像他模仿的康有为那样,用倒填年月之类手法,以补记来证明自己一贯正确或为自己作某种洗刷?  作为史学从业者,我相信马克思的一句话:“历史的事实是从矛盾的历史陈述中间清理出来的。”看来,要清除对顾颉刚补记的疑问,一个简单做法,就是将他特别记述的时地人事,寻觅相应史料对勘。    《顾颉刚日记》的余序   早在1950年代,通过批胡适运动和众多师长谈论,我已知顾颉刚很难与人合作。他多疑成癖,好听窃窃私语,尤好信未必真实的传言。例如院系调整以后,他所在的上海学院部分系科并入复旦,而他本人也被复旦历史系聘为专任教授。他请假一年,分明由于当局已有规定,专任教授不可在外兼职,而他时任上海大中国图书局总经理,经商收入远比复旦教授丰厚,但他却说不肯到复旦就职的理由,是因为周予同先生不欢迎他来复旦,所据便是某教授的私下传言。事实上,时任复旦主管文科的副教务长周予同先生,不仅与顾颉刚相交已二十多年,而且是决定聘任顾颉刚的复旦主要领导人。顾颉刚找借口继续经商发财,竟以传言为依据,忍心污蔑老友,还一本正经地写入《颉刚日程》(见《日记》1952年9月21日),此人所记可轻信么?   顾颉刚与同事闹翻乃至与挚友凶终隙末,更著名者一是鲁迅,二是傅斯年,三是胡适。鲁顾交恶,论者极多,在《顾颉刚日记》中也是主要题材,容后再考。他与傅斯年的关系,由谊同手足,而貌合神离,而终于“决裂”,以至他致函胡适,控诉傅斯年对他蓄意迫害,在以往很少有专门研究。随着《顾颉刚日记》的出版,卷首余英时先生长序《未尽的才情——从〈日记〉看顾颉刚的内心世界》的发表,这问题已引起海内外学界的广泛注意。  余序凡五节,第一节论顾氏的“事业心与傅斯年”,第二节论“顾颉刚与胡适”,第三节“顾颉刚与国民党”,第四节“1949年后的顾颉刚”,也都时时涉及顾、傅、胡的恩怨关系。我很佩服余先生对三造都取“了解的同情”的态度,却又感到余序或许调停过度,以致可能明知《顾颉刚日记》述及他与傅、胡关系,内有不实情节,却只含蓄带过。  一个显例,便是《顾颉刚日记》篡改他于民国18年(1929年)8月20日致胡适函的写作时间。    关于顾颉刚致胡适函   胡适于1949年仓猝离开他任校长的北京大学,有大批私人文件未及带走,其中包括众多书信。1979年,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组,选编了胡适留下的部分书信及函电稿,题作《胡适来往书信选》,分上中下三册,由北京中华书局内部发行。虽说发行限于内部,却很快传播海外。1982年台北远景出版社刊行的《胡适秘藏书信选续篇》,所收函件便与中华版雷同。其中收有顾颉刚致胡适信多通,当然引人注目。  前揭《顾颉刚日记》余序引顾颉刚致胡适那通长信,序中明谓写信时间为“1929年8月20日”,出注谓引自梁锡华选注《胡适秘藏书信选续篇》。核以前揭中华版《胡适往来书信选》上册第475号“顾颉刚致胡适”,引文及顾氏自署写信时间(“十八年八月二十日”),完全相符。  余英时先生通读过联经版《顾颉刚日记》的全部未刊稿,不会不注意《日记》在1929年“八月二十号星期二(七月十六)”那天,所记内容为顾颉刚在苏州会友、游园、训女等,没有只字提及给胡适写信。尽管此前四天(八月十六号),他曾经“到苏州饭店访适之先生”。  然而,《日记》1928年“八月二十号星期一(七月初六)”,却赫然记道:“写适之先生信,约五千字,直陈两年中痛苦。”同日“备注”又道:“适之先生前日有信来,疑我因骄傲致树敌,故作书报之。耿耿此心,每不为师友所解,强予办事,失其故我,奈何!”也在同日,又记“登日记七天”,显然此则乃属“日后补记者”。  于是我赶紧重读《胡适来往书信选》所载民国18年8月20日顾致胡信,核对字数,共四千八百余字,可称“约五千字”;内容呢?原信劈头便说:“接九日信,至感先生的好意。不过我两年来的环境和心情有非先生所知者,所以趁着这个机会,详细一叙。”往下便由离北大到厦大说起,再详述到中山大学年余的遭际,中心就是述说与傅斯年(孟真)的关系日趋紧张,当然力陈错误全在傅斯年。信谓“先生信中劝我不要骄傲,我自己觉得傲则有之,骄则未也”, 随即絮絮叨叨,自我辩解并指斥傅斯年,表示心中充满“烦闷,愤怒,希望,奋斗”云云。凡此,与《日记》1928年8月20日“写适之先生信”所记要点无不相合。  关键在于写信的时间。《胡适来往书信选》据顾颉刚原信手迹刊印,信末顾氏自署作期为“(民国)十八年八月二十日”。然而联经版《顾颉刚日记》,却录于1928年即民国17年同月同日记载之内。二者相差整整一年,就是说两个年份必有一误,哪个记载可信?  《日记》既为顾潮编定,且看也由她编著的《顾颉刚年谱》(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年3月一版)怎么说?该谱于“一九二八年(民国十七年戊辰)三十六岁”目内,在8月20日记“与胡适书”,夹注谓据“日记是日”,而后摘抄《胡适来往书信选》所录原信的两段个人牢骚语,既略去信中对傅斯年的反复控诉,更不提信末顾颉刚自署的写信日期。更妙的是该谱于“一九二九年(民国十八年己巳)三十七岁”目下,连“八月二十日”也不记,甚至不提顾颉刚在此月19日在苏州造访胡适一事。对顾潮这一含糊记叙,只能说是她已发现其父日记与致胡适原信的时间悖论,却以一则夹注表示宁信日记,而对原信明署的作期,以不了了之。  恕我直言,余英时先生似有同病。他在序中特别说明顾颉刚致胡适的那封信,作于“1929年8月20日”,昭示他以为《胡适来往书信集》初次发表的原信所署日期是可信的。他将顾颉刚此信定性为“向师门诉冤”,也与原信内容主旨相符。但也因此,他围绕此信一再考察顾颉刚与傅斯年的恩怨,多处引用《日记》,却始终未提《日记》将此信作期提前了整整一年。个中缘由,甚盼余先生有以说明。    顾颉刚改日记后述   所谓日记,顾名思义,当为逐日之纪录。古往今来,日记作者多矣。就已刊布的日记来说,作者或为写给自己看,或为写给他人看。无论写给谁看,原记可以秘藏,可以销毁,可以在生前择要刊布,可以在死后全文公表,却很少有人在事后增补,更极少有人在数年或数十年后以今律古,为达某种现实目的,而篡改昔作。  《顾颉刚日记》却表明,作者不仅补日记,而且改日记。  本来,时隔经年乃至数年数十年,所补当年当月的日记,可信度已令人生疑。可是,顾颉刚竟然在晚年修改中年所写日记,乃至将他发生在1929年的行为,一笔抹煞,还将原有记载移前一年。也许他以为改得天衣无缝,谁能质疑他亲笔改定记载的可信性呢?  况且他致胡适的那通长函,控告对象是傅斯年。傅斯年早赴台湾,随即名列“战犯”,1950年已猝逝。同样,胡适也名列“战犯”,在国共内战中进退失据,只能流亡美国,听任海峡两岸都予声讨。对于留在上海,在商学二界都自诩老大的顾颉刚,将既往一切实有或臆度的过错,统统推给胡适,并转而反控傅斯年,无疑顺理成章,而且死活都无对证,岂不惬意?  果然,从思想改造,“三反五反”到批判胡适,顾颉刚都能“过关”。他于是被召唤进京了,位居中科院一级研究员,月薪五百万,远过历史诸所首长;住房阔达十多间,较诸同所助研举家一室难求,有天壤之别。随即增补为政协委员,又名列民主促进会核心成员。因而他此后在日记中时时抱怨从政妨碍治学,是否真话?至少在京沪二地熟悉其人的学者中间,很少有人相信他的表态出自肺腑。  顾颉刚曾在“文革”初期受到冲击。但由于毛泽东的“最高指示”,顾颉刚又在1971年被定为二十四史校点主持人,被抄走的《顾颉刚日程》也发还。如今《日记》“更以楷体字相区别”的数年或数十年后补记诸则,就大多补记在这年以后。■  2009年1月8日夜
  •     这套十二册的“大书”,我断断续续花了半年的时间读完,抄录了最终不知能否用得上的十一万字的笔记,收获不如预想中的大。由于第十二册是人名索引,实际上,我读完的只是前十一册。提到索引,这倒引起我一个不知道是否合理的想法,既然专门做了一册人名索引,何不干脆再做一册日记所涉的著述名索引?日记中涉及到大量著述,如有索引,在使用上,或许另有一番便利。举例说,顾颉刚一生都不曾忘怀胡适与钱穆的著作,不同的阶段,他都会翻阅两人的作品。如果只依人名索引,不容易看到这种现象。这部日记不像豆瓣介绍所示那样——“除1913年及1919年的片断记载外,自1921年起历60年基本未中断”,比如,实际上,1972—1974这三年的日记是空白的,1976年6月18日之后至1977年7月1日间的日记也中断了。顾颉刚在日记所写内容多而杂,有时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事无巨细或者琐细。但是,有几条线索还是大体贯穿始终的。其一,顾氏个人读书、写作(包括写作构想)、办刊、主持或参与各学术机构的过程。其二,顾氏每天所见诸人,尤其是每次会议或宴会所见者,日记中都有详细记录,有时到了“烦不胜烦”的地步。其三,个人家庭生活与社会各方面给顾氏学术研究带来的困扰,顾氏身处诸种关系中引起的内心矛盾、焦灼、痛苦的精神状态。其四,顾氏个人的身体健康状态。几乎从日记一开始,顾颉刚就时时注意及自己的身体状况。
  •     《一個歷史學家的微觀心態》辛卯伊始,歷史學家顧頡剛的文字全集-八集五十九卷六十二冊遂了作者生前所願,由中華書局出版了。前幾日,偷閑去四馬路訪書肆,原本是準備好好看一看的,以補幾本案頭所闕。然而,見到了陳列在門廳裏頭的《顧頡剛全集》,翻閱內葉見其印數首版祗有2000部,逛書肆的念頭頓時就作罷了。滿載而歸,攜回了《顧頡剛日記》十二冊、《顧頡剛書信集》五冊,見到《顧頡剛年譜》隨著全集出版有增訂新版,便亦拿上了。未一并購置全集,一則,是筆者并非歷史專業學人;二則,是因為覺得偶爾有所尋讀,去圖書館裏頭坐一坐,還是蠻好的。臺灣聯經版的《顧頡剛日記》,早幾年就在讀了,祇是借來的書,案頭的時間都短暫,借書一事,思己習性,顧及他人,諒都一樣,不好意思擱置長久的。再加上於故人日記書信,總以為尋讀為備攷,相比隨著他人的起居註消磨時光為好。何況如《顧頡剛日記》,跨時日六十餘年連帶人名索引,十二冊統共六百五十萬餘字,其之鉅,非幾日間就可以消化也。故人日記較之書信而言,個人備忘居多,心思的私密間雜其間亦更多,所以作為歷史上各個時代的背景文本備攷,難能可貴。除非,如《越縵堂日記》,寫的時候,就是準備日後與他人讀的。所以,初讀《顧頡剛日記》,就甚佩服他當初竟然能化費個把月的功夫,一口氣讀了《越縵堂日記》的大半。1923年夏日,習慣寫日記已有三四年時日的顧頡剛初讀《越縵堂日記》:七月十九號星期四(六月初六):「李慈銘好學而體弱,又不能不在宦海中討生活,精神苦痛甚。予學不如彼,而境遇如一,志愿且更奢,安得不困厄乎!看其日記,如寫我心也。」七月廿二號星期日(六月初九):「《越縵堂日記》看了三天,儘三函,猶三之一也,且甚潦草。此等看書之樂,三年來所未有,不意乃在病後得之。」七月三十號星期一(六月十一):「看《越縵堂日記》看得出神了,一切事情都不想做。加以天熱如焚,一切事情亦不能做。惟《詩經通論》已借吳又陵先生半年,不能不還,故勉強著力。」時值正趕日子校讀《詩經通論》做學問的顧頡剛,竟然會如此耽迷《越縵堂日記》,李慈銘於其之影響,可想而知了。其實,這兩三年間,我斷斷續續地借讀《顧頡剛日記》,亦基本全部閱畢了,洋洋六百五十餘萬字裏頭,總覺得有李慈銘之影影綽綽。也正因為由此,就會格外地留意這一個歷史學家-顧頡剛,在某些個時間段裏頭的文字與心態。讀《顧頡剛日記》,時代變更、社會動蕩,都是一個可仔細閱讀之著眼點。丙午以及爾後七八年間,顧頡剛難免被涉,其之日子亦不順遂。然而,與其他文人相比較,他的日子還算是稍微好過些的,生活地位有變,人身自由卻還依舊,日記繼續在寫。當時其他一眾學者文人的境遇,他見聞亦寫。顧頡剛落筆的心態,此處以其日記鈔錄一二,便可知曉。當然,姑且不取其於大勢之下所寫之無柰文字,亦儘量避免涉及朝政顯要的聽聞:一九六六年九月十六號星期五(八月初二):「聞廖沫沙已死,不知是否自殺,此人害人不淺,活亦不能改造。」一九六七年二月十五號星期三(正月初七):「老舍之死,由於其到文聯看大字報,適此日開會鬥京劇院,有人見他,呼:『把老舍揪出來!』擁至會場,令其下跪,渠不肯,與紅衛兵相持,在抗拒中踢紅衛兵一腳,遂被打一頓。第二日,紅衛兵又至其家打罵。第三日早,自沉於積水潭。在運動高潮中猶放不下面子、架子,宜其死也。」一九六七年三月廿一號星期二(二月十一 春分):「小提琴家馬思聰,十年前聽其在南寧演奏,今聞其已逃到外國去矣。叛國之徒,其心可誅。」是時多乖,街巷坊間,日有名人不測傳聞。顧頡剛日記有録,當不足為奇,亦可見他以日記存說的習慣尚且無礙,至少在心理上安全如是。然而,以一個嚴肅的歷史學家落筆,以聽聞録之,而有敘且夾議,對於生命之尊重、人格之尊嚴,卻是如此夾雜一己微觀寫於字裏行間,輕描淡寫,亦令人詫異。時勢高壓之下,人性之無常,下意識之自然變異,會如此乎?關於當時巴金的遭遇,顧頡剛在日記裏頭有如此記載:一九六七年三月卅一號星期五(二月廿一):「上海、天津兩地,紅衛兵兩度抄家。聞李芾甘(巴金)家抄出三十萬圓,以其作《家》與《春》、《夏》、《秋》、《冬》,所得稿費不貲也……此等人一貫享福,今遽從天墜淵,可見革命之徹底矣。」一九六七年四月三十號星期日(三月廿一):「渠寫小說,在舊社會中流行甚廣,故得富有,此一點尚可恕;但其為美聯社及臺灣《中央日報》寫文,則直是叛國,決不可恕。」記得當日讀到這幾處文字,我亦苦笑了。真是匪夷所思也,簡直是難以置信此為一個歷史學家-顧頡剛私下所寫的日記。然而,時過境遷,十二年之後:一九七九年一月三號星期三(十二月初五):「與靜秋同看巴金之《家》電視。巴金(李芾甘)之小說《家》,予所未見,今日在電視中見之,不免興奮,蓋予與彼同受封建社會之害,憤恨彼此同之也。」從「決不可恕」到「憤恨彼此同之也」,巴金能夠得到顧頡剛之認同,也忒不容易了。倘若,彼時巴金行為如馬思聰、去處如張愛玲,這一段日記諒又是別樣文章了。讀《顧頡剛日記》方知曉,以其性格,能被其認同者,少而又少矣。楊東蒓(1900-1979)的名字,在《顧頡剛日記》裏頭所出現,前前後後不下於百餘次,絕大多數為共同參加學部、民進中央、政協文史委員會、中央統戰部的會議,顧頡剛寫日記,好記當日所見人名詳儘也。仔細讀了《顧頡剛日記》裏頭的相關多處,卻是發覺楊東蒓與顧頡剛兩人的私下交往并不多矣,即便借書還書也就那麼一兩囬而已,純粹屬於讀書人之君子之交也。然而,顧頡剛對於楊東蒓其人卻是頗出惡聲,而且相當瑣碎:一九六六年十月十號星期一(八月廿六):「景籧來,乃知『民進』中新事故。楊東蒓在鬥爭會上,亦戴高帽從事勞動,以其架子太大,享受過高,每開大會時輒獨占一房間而又不去,耗費國家財產多也。予見彼每來開會,工友恒為之獨泡一壺茶,心竊疑之,而今果出事矣。」一九六七年三月十四號星期二(二月初四):「言楊東蒓有潔癖,不食人家茶飯,不愿與人握手,好享受,民進開大會時包一間房間,日費租金十餘圓而又不去,對毛主席之『長期共存,互相監督』有歪曲之解釋,今在民進掃廁所,亦足除其驕、嬌二氣也。」一九六七年十月廿六號星期四(九月廿三):「聞楊東蒓在中共三進三出,故不能逃譴。趙樸初則直定為反革命分子。此皆民進之漂亮人物也。」一九七七年八月十四號星期日(六月三十):「楊東蒓傲慢無禮,相見若不相識,予問其何病,彼答一字曰『腰』,即揚長而去。」一九七七年九月三十號星期五(八月十八):「上個月,在北京醫院遇見楊東蒓,狂傲態度使我久久不快。然彼譯摩爾根《古代社會》,一請修改於張栗原,再請修改於馮漢驥,三請修改於馬雍兄弟,足證其欿然不自足,大勝於一物不知而忝顏居科技機關之領導地位之尹達其人也。」顧頡剛出此類惡聲,直至楊東蒓病危住院尚還繼續,此又為何也?讀《顧頡剛日記》,似乎是楊東蒓不怎麼待見這一位大學者,也就以上所録幾處。楊東蒓真不待見顧頡剛乎?其實并不然,而是楊東蒓在當時形勢下,無暇顧及責任之外的瑣碎事務。顧頡剛不能說沒有學識,然而,其之自恃過高,此讀其日記裏頭自己記載之與人與事,便可知曉。丙午動亂之前,楊東蒓公開身份為國務院副秘書長及民進中央秘書長。1979年9月25日,楊東蒓逝世之前,其之身份則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。然而,新華社當年報道其逝世消息,楊東蒓的第一個身份卻是中國共產黨黨員。此在當時,乃為許多黨內外人士所不知。其實,被顧頡剛所耿耿於懷的楊東蒓,還有趙樸初,皆是周恩來總理在統一戰線上的主要工作助手,各負專務,在當時形勢之下,身份也許不便公開。七十年代後期,表面上動亂稍緩,然而,高層政見依舊纏夾。一大批文人學者的啟用,已是刻不容緩,正是在楊東蒓、趙樸初等人的協助之下,許多知名人士方才及時重新得以學有致用。其中,亦包括歷史文化之拯救,以及古籍整理工作的重新開展。楊東蒓如此的特殊工作,會議之際,有一專室備以與相關人士私下晤談,哪裏夠得上耗費二字呢?至於,尚且還顧不及的對象,而又明知其要求或許瑣碎些個,暫且避一避,亦當屬可以想像的情理之中。當年的周恩來總理,日理萬機,其之日漸消瘦、兩鬢斑白的形象,全國的老百姓都是看在眼裏、疼在心裏的。作為總理身邊的工作人員,楊東蒓、趙樸初他們自然是除了當務之急以外,儘量不去攬瑣碎、添紛亂了,凡事都有輕重緩急。於是,有些個人誤會自己遭遇冷漠了。關於楊東蒓被非議的「不食人家茶飯」,則是他花甲之後便養成日食兩餐,每餐一小米粥兩窩窩頭的習慣所造成的,此乃他自認為的養身健康之道,雖為其眾多友好所極力反對,然而其亦不肯聽從矣,以至於時日一久,其之體力甚是衰弱,此為眾人日後一大嘆息也。周恩來總理與章士釗的日常聯絡,絕大多數是委託於楊東蒓的。日子久了,章楊二老人亦成為了莫逆之交。然而,楊東蒓卻是從來不曾在北京史家胡同章宅用過一餐。辭世之前,楊東蒓曾留遺言:「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和追悼會,骨灰不放置八寶山革命公墓。」這一個老人就這樣兩袖清風,瀟灑地走了。最後那兩年時日,楊東蒓的生活,就是一個忙字了得,以至於連其早年翻譯的《費爾巴哈論》與《古代社會》等書想要重事整理,都無暇顧及。楊東蒓有此心愿,卻是未了,殊為憾。世俗有謂:「不知者不足為怪也」。祇是,顧頡剛即便是不知諸多內情,其於日記之內的種種言辭,也忒過偏頗了。這裏,僅以知者而言一二,亦為是非之辯。研究歷史為宏觀,然而,歷史研究者之微觀心態種種,難免間雜其中。因此,凡讀之,皆時而留意之。此亦讀歷史者,有讀故人書信日記之必要也。是為記。-ZY.S. 2011-May-19,重拾筆事三年於滬上「南石軒」

精彩短评 (总计9条)

  •     暑假在家浏览一遍。顾颉刚日记较为含蓄,点到为止。也可看出顾颉刚真性情的一面。
  •     他的性格为人一直不是我很认同的那种。这日记算是他的心路吧,只是这当中是否也有一些是那个时代应景而作的呢?
  •     已读:1、2册
  •     时断时续花了半年,才读完这套书,收获不如预想的大。
  •     因为作业需要,未能全部看完,借助索引之便,检索关注之人物与顾颉刚之交往,颇多所得。对顾颉刚之私生活与复杂心态,有更直接感受。但总疑心,日记多经删改乃至毁弃,如今所见,未必皆第一手材料,运用时还需留个心眼。另:联经版相比中华版,除为繁体外,其它无太大差别。但个人更喜欢前者的书脊设计,一字排开,颇为养眼。
  •     补记
  •     图书馆貌似只有前五卷
  •     古史考人生。
  •     希望能挖出点史料或者心灵史之类的东西来,八卦也可以算意外收获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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