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约瑟的房间》书评

孤独星球上的“小王子”

暮春时节接到译林出版社小学妹的赠书，在出差的火车上草草读完了第一遍，心生一种纯洁而美好的感动。在宁静的台灯下再次阅读的时候，感动之余却更多了许多思考，关于家，关于爱，关于成长。这是法国作曲家理查德·安德里厄的小说处女作。薄薄的小书里五个章节以一种五重奏的方式重复诉说着同样的主题：孩子的孤独，亲子之爱的困境。小说原名“José”，即《约瑟》，配上封面上小男孩小王子般孤独的背影，让人对作品的主题一目了然。这是一部小说，更像是一段有关孤独与爱的奏鸣曲，轻盈又沉痛，忧伤又明快，简单的音符饱含着难以言说的情愫，直侵入人的内心。小说译名《约瑟的房间》，把音乐感幻化为空间感，与此同时有关约瑟的内心世界的孤独被具象为他对外界的想象。约瑟的房间几乎等同于他的整个世界：他有一张叫“旅行”的床，一支叫“上校”的烛台，一张叫“天使”的马的照片，一把叫“橡树”的椅子……九岁的约瑟乐此不疲地沉醉于这个“重命名”的游戏中，将所有被重命名之物当做自己的朋友，与他们交谈和对话，以至于对其他的人和事都视若无睹。在学校里，他疏远了所有的同学；在家里，他与母亲分享的唯有沉默，而早逝的父亲自他懂事开始便只是桌子上的一张照片而已。母亲艾莲娜与约瑟相依为命，面对儿子日益的自闭，几乎束手无策，只能寄希望于精神科医生。然而医生索莱尔女士在约瑟面前则如临大敌，甚至会想到放弃这个奇特的小病人或许对双方都有好处。不见起色的治疗、每日沉默的晚餐和纷繁琐细的不如意中艾莲娜渐渐消耗掉了幸福、希望甚至是生命。她鼓起勇气写给约瑟一封敞开心扉的信，却久久得不到回应，于是她开始与电视和烈酒为伴，终于有一天，约瑟发现“妈妈在走廊上睡着了”。幼小的约瑟尚不明了，那一次长眠，即是永别。直到被接到阿姨家里生活了半年，约瑟仍然不明白，为什么妈妈会那么沉迷于电视，为什么她会睡在走廊上，为什么人们会把她放进土洞里……他的习惯和爱好还在继续，只是换了环境，且身边少了妈妈，唯一让他高兴的事情，是他不必再去回答索莱尔女士无聊的问题。万圣节随着阿姨拜祭亡母之后，约瑟突然之间对自己“创造”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。百无聊赖之中，他找出了妈妈的信。“死亡”这个让他一直没有弄懂的词语缠绕着他，他不再说话，不再进食，想起母亲的时候，他会独自流泪。行为障碍专科权威得出的诊断是“深层人格障碍”。约瑟听任人们把他送到医院。两个月里，他不说不动，护士偶然留下了纸和笔之后，却意外收获了一封“读不懂的”有关妈妈和死亡的信。约瑟在信里提到了他所有的“朋友”，最重要的，是他从未深刻感知过的自己对妈妈的爱。医生迫不得已用谎称妈妈打来电话的方式来引导约瑟，小男孩终于喊出了入院以来的第一句话……语言犹如打开封闭之门的钥匙，但这一切表象之下，是一直未被察觉的母子的深爱。在医院的恢复期，约瑟开始重新说笑，重新融入周围的人与自然，妈妈的爱终于唤醒了他深藏于内心的爱人的力量与被爱的渴望。“不理解孩子的母亲”和“自暴自弃的母亲”构成了艾莲娜的一面，但是同时她也是“被孩子伤害的母亲”和“不被关心的母亲”。这个略带忧伤的故事，其实是写给所有曾经孤独而渴望被爱的孩子，和他们同样迷惘过的父母。每一个孤独而不被理解的孩子，都造就了一对被怨恨的父母，或许每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，都曾将那根芒刺插向父母最柔弱的内心。我们曾得到的原宥，是否都是父母曾承受的痛苦？回首孩提时代的悲喜，和如今已为人母的苦乐，无论成长或是哺育中，语言的神奇效应，终是在爱的催化之下才得以生成。无论对父母，或是对子女，惟愿自己能够以对的方式，在对的时间，去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