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当代意大利短篇小说集》书评

凶手、小偷与恋人

TT买了本新书，《魔法外套》，重庆出版社的，作者是布扎蒂，据说是意大利的卡夫卡。拿过来翻了翻，手感不错。今天在自己的书架上，发现有本《当代意大利短篇小说集》，上海译文“外国文艺”丛书系列，1983年1月版，定价1.00元，盖着“杭州市半山区图书室”的章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旧书摊上淘来的。翻开看看，收有布扎蒂的一篇《渴望健康的人》，吕同六翻译；卡尔维诺的也有，《在空墓周围》，袁华清译，是《寒冬夜行人》中的选段。忽然就翻到焦•曼加内利，著有《小小说一百篇》，1979年出版，获得了同年度的意大利维阿雷焦奖。选录了其中的五篇，篇篇精彩。没有标题，只有序号。查了一下，网上只有一则《感觉》，就是第六十二则。最切近的，是第七十六则，耐心打出来，边打边分段（原文饼作一团的），仿佛听到焦•曼加内利的笑问：你是哪个？是凶手，是小偷，还是恋人？七十六街角那所房子里住着凶手，对面住着小偷，再过去一点住着恋人，稍远一些住着孤独的女王。天色阴暗，阳光不愿照进这条街道；说实在的，这条街道也真寒酸。凶手从不肇事，如果他不必干这项非干不可、归根结底他又挺喜欢干的职业的话，他会成为一个讨人喜欢的朋友。当然，他从未杀过人，但整天都在策划凶残的杀人方案。他收集了各种凶器放在家里，却连一件也不会使。他为此收到一份菲薄的津贴，收款人一栏写的是“凶手先生”。他是凶手这个事实使他体验到几种用别的方式无法体验的心情：内疚感，怕被人发现的恐惧感，想消除罪迹的紧迫感，悔恨心理，有朝一日放下屠刀、弃恶从善的愿望。只是在深夜，当他确信街上没人时他才出门。他最喜欢下雨的夜晚。他依靠小偷的接济过日子。小偷从来没有偷过东西，不过他愿意去干凶手提议他干的所有事情。小偷身材瘦小，性格温和，沉默寡言，轻手轻脚；他有走到猫背后而不被发觉的本事。他的双手纤细雅观，动作敏捷，从不失误；但他决不会去偷任何东西。他有小偷特有的自豪感和不安全，他很喜欢这样。他时刻准备逃跑，可是他又像骑士一样勇敢和骄傲。他善于撒谎，但从不撒谎。他能撬门开锁，然而一发现别家的门没关严就止步不前。尽管如此，他仍旧乐于作一个小偷，谁也不能从他身上偷走这种快乐感。恋人坠入了情网，可是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去爱。所以他哀叹不已，写出缠绵悱恻的诗句，朗诵给小偷听；小偷的耳朵对节奏颇为敏感。恋人早已准备好的那套漂亮至极的结婚礼服已在衣柜里慢慢霉烂。他每天买花，让它们枯萎。他命运不济，但为此感到高兴。有几天夜晚，小偷、凶手和恋人聚在一张餐桌前面谈论女王。他们对女王十分尊敬，然而谁也没有见过她。他们认为她隐匿不见是高贵的象征。凶手自诩是她的武将，小偷自诩是她的文臣，恋人则自诩是她的丈夫——亲王。有时，他们怀疑女王已经驾崩，或者压根儿就没有存在过：死亡是更高贵的迹象，而不存在则意味着至高无上。可是他们三人讲到这儿，便突地觉得自己是没有用处的，于是便闭口不语了。[意]布扎蒂（Buzzati,D.）倪安宇 译，重庆出版社，2006年11月，20.00元《当代意大利短篇小说集》，上海译文出版社，1983年1月，1.00元